李斯特210周年 | 让我们数一数那些难以置信的追星事迹……

大概是稿子废弃版本但我很喜

这是一篇很长的文章,在正文之后还有一点「我为什么喜欢李斯特」个人感想。


一百多年前,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在他的著作《乌合之众》中分析了一种奇怪的心理现象。他指出,“人类只有怀抱着那些希望和幻想,否则就无法活下去,这就是诸神、英雄和诗人得以存在的原因。”——爱豆本质上也是幻想的集合体,它的目的可以是解放思想,为情感提供宣泄口,也可以是人们心中对于某一事物的理想模型,甚至性幻想对象。

曾有不少人评论过,李斯特的个性是奇妙且诱人的,他的魅力之大,甚至并不完全依靠于表演。比如这段:“李斯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演员,他试图把公众带走,他从不忘记自己在公众面前,他的行为也是如此。他在舞台上走路的样子就能征服人们。”还有:“李斯特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人,”霍夫说。“他是一个引诱别人的人——不仅仅是以性的方式,而是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他就像一个伟大的演说家一样,能够抓住听众。”


李斯特的演奏,或者说出现在舞台上的方式,与其他人与众不同。据阿达米报告说,“李斯特每次都会在音乐会开始前出现,与公众打成一片,与每个人交谈,带领女士们入座,创造空间和秩序,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总之让自己成为大厅的主人。”克拉拉在5月6日的日记中指出,当李斯特“在音乐会上演奏时,他与坐在他周围的女士们交谈,总是与乐队呆在一起,喝黑咖啡,表现得就像在家里一样。这让现在的所有人都很高兴,而他却引起了一阵骚动。”

《莱比锡全媒体音乐报》上写道:

大厅的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甚至连被清空并变成普通座位的坑道也是如此。它是如此之满,以至于几乎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艺术家和他的乐器。他坐在那里,在一个独特的女士圈子中,像是皇冠上的一颗明珠,他先是与他右边的女士交谈,然后与他左边的女士交谈,所有这些都混合着纯真和在巴黎沙龙世界里学到的讨好的魅力。正是在这种混合中,他具有难以描述的、前所未有的吸引力。即使是头衔最高的贵族成员在这里也会感到自在。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场公开的音乐会,而是一个被邀请来体验最伟大的审美欣赏的宾客聚会,在这个聚会上,每个人都认识其他人,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参与的喜悦,所有人都因为同一个事业而团结在一起;这种共同的参与甚至成功地减少了阶级之间的差异。但是,当主人再一次触摸琴键时,咆哮的大海平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又回来了,仿佛是强大的海王星亲自下达的命令。

维也纳当地的报纸记录了1838年李斯特的来访,他被人们包围,所有人都想见上他一面。——“这位钢琴家中的现象级人物的到来是如此出人意料,他的逗留时间也是如此短暂,以至于人们渴望听到和欣赏他的声音是非常可原谅的。因此,来自最高贵族和最显赫的家庭的邀请函每天、甚至每小时都在相互催促和交错;而这位谦逊、不苟言笑的艺术家,由于他的义务性礼节而使人倍感亲切,他不能拒绝任何人的要求,但他却十分气馁;有时,他确实需要将自己分成两半。”

《维也纳新闻报》在李斯特离开后不久的报道也十分有趣:

人们争先恐后地买票,在炎热的夏日里,在音乐会开始前就在大厅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乐队被撤走,以便时尚社会的精英女士们可以在演奏家附近找到座位。李斯特依然如故,但他身上每天都有新的优点被发现。人们交换关于他生活的轶事,在街上等着他,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两句话,订购他的肖像,购买他的手稿——总之,他成为了一种时尚。任何借口都可以用来结识他;他经常被围困在晚宴、晚餐和聚会中。邀请他并亲切地接待他的荣誉,甚至连大人物都垂涎三尺。而这正是他在巴黎的成长经历使他处于有利地位的地方。他以和蔼可亲的态度,开朗、健谈、彬彬有礼,在这个他早已习惯了的世界里活动。


而作为原初爱豆(同时还是sex symbol)的李斯特,我们可以找到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记录,女人们把她们的内衣扔向他,她们为了他的纪念品甚至是他用过的香烟而战斗……


一位当代人写道:“李斯特在当时的欧洲有着压倒性的名气。他的名字,他像古典浮雕一样的身材,他的那不勒斯面孔,他的头发,他的外表,他特有的说话方式:所有这些都创造了一个类型,一个将好奇心激发到最高点的人;他成为狮子,成为当时的英雄。人们为他打抱不平,他们抢走他的手套,从他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块碎片;最后,他再也不敢步行出门,但当他被人看到坐在马车里时,人们会解开马的缰绳,自己拉车。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会引起狂热和愚蠢。”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咩咩(!!!


钢琴杀手其实是这样的意思:每一架被🐑弹过的琴都面临着被观众拆的命运

 

When the concert hall emptied, all the piano keys and seating that the audience thought were missing. Took souvenirs of Franz Liszt.


在一次精英宴会上,有人提议订购李斯特的半身像。十分钟之内就收到了一千五百法郎。


“在他的节日和生日那天,供奉的鲜花堆积如山,不得不用好几个房间来摆放。”


“他的酒店因他的到来而灯火通明,酒店老板拒绝让他支付所有的膳宿费。”


“莱格尼察市立剧院的剧院大厅特意用金色和棕色装饰,与喜欢穿棕色西装的李斯特最喜欢的颜色相呼应。剧院本身给李斯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写信给他的妹妹,谈到李斯特在柏林的音乐会: “他的钢琴演奏让所有的女士着迷。柏林的女士们变得如此困惑,以至于她们开始为李斯特扔出去的手套而争吵起来。施里彭巴赫伯爵夫人把水倒在地板上,把一大杯李斯特剩下的茶倒进她的瓶子里... ...”


“当他要一杯水来提神,而且没有喝到最后一滴时,这些疯狂的美女们在音乐会结束时就会冲过来抓起那杯水,把它举到唇边,用剩下的水来满足她们的欲望。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音乐厅外面,那里有他喝剩下的酒和茶…… “


女人们把李斯特的肖像印在浮雕和胸针上,努力收集他咖啡杯里的残渣,撕碎他的手帕和手套,把他的雪茄烟蒂放在镶钻的挂坠盒里,把他丢弃的钢琴线做成手镯,等等。”


不仅仅是女性为他疯狂,男人们也非常爱他……就连在Lisztomania时期的漫画中,也总能发现奇怪的男士的身影……




他们写下了很长的迷弟发言来描述他是多么英俊。俄罗斯批评家尤里·阿诺德亲自见到李斯特后写道:“我一到家,就脱下外套,扑到沙发上,流下最痛苦、最甜蜜的眼泪。”他并不孤单。在见到李斯特后,两位朋友斯塔索夫和瑟罗夫写道他们“发誓从此以后,并且永远,将那一天,1842年4月8日,看作是神圣的一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它的一秒钟,直到我们死去。”


“在弗罗茨瓦夫逗留期间,大师收到了许多信件。据我们所知,这个数字通常一天能达到20以上。……在这些要求中最惊人的是,有一份工作申请来自一个沃克拉夫居民,他想为李斯特做贴身男仆。”

(Among the requests there was a job application from one of the Wrocław dwellers wanting to work for Liszt as his valet.)


“他是我迄今为止听过的最好的钢琴家,在演奏的时候,他用一种非常诱人的方式看着你,就好像他是在为你独自演奏,当他微笑的时候,你简直要崩溃了。我不奇怪他是这样一个女性杀手(lady-killer),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抗拒他;甚至我的岳父也呆在沙龙里,被李斯特完全催眠——他应该把这看作是他最伟大的胜利之一,如果他知道的话。”

 

一位当地的评论家报道说:“在他最后一场表演结束时,一位年长的绅士坐在舞台旁边的隔间里,兴奋得要命,站起身来,紧紧抓住表演者外套的下摆,把他拉了过去,以便他能够满足地握住他的手。”

 

有些人对李斯特美丽的长发感到非常痴迷,写信请求他的一些头发,为了不让这些粉丝伤心李斯特买了一只跟自己发色一样的狗,每次收到这种信就剪一撮狗毛送给粉丝。

 

“当李斯特最终离开柏林时,他坐着由六匹白马拉着的马车。另外三十辆马车庄严地跟在后面,沿着菩提树大街行进。菲利克斯·冯·里奇诺乌斯基王子(写作王子读作亲王)作为他的副官,骑马陪伴在李斯特身侧。”(亲王的介绍写过很多这里就不复述了)


使李斯特成为这样一个现象级人物的原因当然不是单一的,从外表上来说,“他的外貌,包括一丝异国情调,使他处于有利地位——如果他碰巧长得又矮又丑,他的异国情调无疑会被忽视。 然而,他是一个美丽的年轻人,高挑、白皙,有一双坦率的蓝眼睛,非常适合在一个高度重视身体诱惑的社会中扮演主角。浪漫主义者对老年的魅力无动于衷,这些魅力体现在哲学家们苍老的面容上。用戈蒂埃的话说,美丽、自由和年轻是一种理想……同样令人向往的是拥有天才,或者如果没有通常可以接受的替代品——气质。李斯特两者都有。”(李斯特的女儿柯西玛有次还说:有一次一位画家告诉我,他的头和他的整个相貌都影响了法国绘画。)从人设上来说,李斯特其人以及性格充满各种各样矛盾的对立面,有人比喻说观察他就像观察钻石的各个切面——“演奏家具有广泛的自相矛盾的含义:艺术家和商人;有灵感的超人和机器;完全真诚的性格和精打细算的操纵;真实和虚假;阳刚和阴柔;拥有军事化的耐力和力量的拜伦式英雄,但讽刺的是,他的身体却是一个苍白、瘦弱、有时会昏厥的美学家。”以及更重要的天才或者专业水准,他被学生伦茨评价为“当代伟大的钢琴演奏家”、“钢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他能够在手指受伤的情况下不缺席演出甚至在全程不用某几根手指的情况下完美演奏,也曾在前一天晚上喝到大醉演出前才醒来也没有影响演出,还有无可指摘的视奏能力连乐队谱也可以视奏,并且哪怕弹错了音也未曾影响演出效果。

 

甚至还发生过“原本是当观众来的,因为台上演不了就干脆自己上了”的故事:

有一次,当李斯特(还是小朋友)和他的父亲应邀参加一个音乐晚会时,发生了一件引人注目的事。应意大利阉伶Giovanni Battista Velluti的要求,钢琴比平时低了一个半音。但下一个节目是长笛和钢琴的幻想曲。由于长笛手无法用这个调演奏,他的伴奏者Cipriani Potter不得不将他们的二重奏从C大调转为升C大调,这是他“不愿承担的风险”。钢琴家和长笛手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讨论中,期间观众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李斯特最终解决了这一问题,他自己坐在钢琴前,用转调直接演奏了这首曲子,尽管他以前从未见过这首曲子。正如亚当·李斯特事后在他写给车尔尼的另一封信中所解释的那样:“我不需要告诉你这件事——对弗兰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引起了两位艺术家本人,和聚集在一起聆听他们演奏的杰出团体的热情和惊奇。”


然而最后,他却不仅仅是一个偶像和表演者,尽管李斯特的生活是许多音乐家梦寐以求的,但他在30多岁时就彻底摆脱了这一切,告别了巡演生涯。他不是那种认为生活就是吃喝玩乐的人。他也意识到了很多观众的欣赏是多么肤浅,所以早早退休,准备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曾在1844年写给里奇诺乌斯基亲王的信中称“我所谓的巨大成功几乎无法抚平我内心的悲伤”)


就算在巡演时期,他也在世界上留下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印记——李斯特的粉头Alan Walker曾如此评价道:“贝多芬凭借其独特的天赋和不妥协的天性,迫使维也纳贵族至少把他看作是他们的平等者。但是,李斯特留下来培养这样一种观点: 艺术家是一种优越的存在,因为天赋神圣的艺术家,以及任何社会阶层的其他人,都应该尊敬他,甚至向他致敬。

(“Beethoven, by dint of his unique genius and his uncompromising nature, had forced the Viennese aristocracy to at least regard him as their equal. But it was left to Liszt to foster the view that an artist is a superior being, because divinely gifted, and the rest of mankind, of whatever social class, owed him respect and even homage”)

就像他自己所说,天才赋予责任,以及——Artist was the bearer of the beautiful,艺术家是美的承载者与传播者,而他也确实如此做了。


——————

下面是关于「我为什么喜欢李斯特」的回答:

因为最重要的理由上面的结尾处有提到,所以我选择在这篇文章的末尾来讨论这个问题。

“贝多芬凭借其独特的天赋和不妥协的天性,迫使维也纳贵族至少把他看作是他们的平等者。但是,李斯特留下来培养这样一种观点: 艺术家是一种优越的存在,因为天赋神圣的艺术家,以及任何社会阶层的其他人,都应该尊敬他,甚至向他致敬。”

多少跟个人经历有关,我在大学改过三次专业,第二次换掉的是fine art,离开央美去国外后我很少再做纯艺相关,但仍旧非常敬佩他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人们对于艺术的歧视、提高了艺术家群体的地位,这实属不易。我曾体会过艺术不如数理化社科商的歧视,国外没有这股歧视之风,完全要感谢他,而我也正是受益者中的一员。

这点真正值得所有同行的感谢,这也是为什么反对者比如汉斯立克哪怕极度厌恶他的音乐也会非常尊重他本人的原因。

我并不怎么喜欢写文章,超乎预期写了这么多更多出于对他艺术理想的感动。

并不是人人把艺术当回事,更常见的情况是对于多数人来说艺术只是消遣娱乐、无用的奢侈品或者谋生手段;在演奏界声誉的顶点退出是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事情,但对他来说艺术不仅仅是工作,还肩负更高的宗教意味以及社会责任。天赋者有幸从上天得到才华一窥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之美,因此有义务造福那些普通人。

在精致利己主义之风盛行与艺术普遍被当作消费品的世界里,用爱教化实在是有够傻,或许也可以对比早年看起来非常愤世嫉俗,后期也被现实打压改变许多的柏辽兹,理想主义可谓毫无容身之处。而在遭遇偏见嘲讽愚昧无知不理解被利用甚至农夫与蛇后还能坚持初衷,换作是我一定觉得人类不值得被拯救(事实如此),但是他不会这样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还有不少人评价过类似的话:“像所有凡人一样,李斯特天生就有他的弱点; 但是人们可能希望所有人类的弱点都像那些软弱的人一样和蔼可亲。然后我们就可以说我们正在通往世界的最美好的路上。”(也是第一个让我觉得缺点反而格外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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