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疾病 | 让人听起来头痛的瓦格纳，是因为《齐格飞》中真的有偏头痛旋律？
很久以前我曾跟朋友一起去喵本剧院看《尼伯龙根的指环》的最后一场，结果看完后我俩双双头痛了一整天……“瓦格纳听了会头痛”，也许不止是玩笑……
相信有很多人都经历过来自瓦格纳的迫害，比如百科中就有一个条目叫做“瓦格纳症”（尼采：他是一个人吗？不，他是一种病！）。词条描述如下：
“瓦格纳症”（Wagnerian Symptom）又称“音响震颤麻痹”，指听觉、视觉神经受到德国作曲家、指挥家、诗人、作家理查德·瓦格纳（Richard Wagner, 1813-1883）的作品及言论刺激后，一种常见的中枢神经系统突变心理性疾病，主要是因为位于神经系统末梢部位“黑质”中的细胞群组织发生病理性改变后多巴胺的合成减少，抑制乙酰胆碱功能降低，同时乙酰胆碱的兴奋作用相对增强，两者失衡的结果便出现了心理情绪的“震颤麻”，具体表现为情绪波动不稳定，面对目标对象（即瓦格纳）爱憎易极端化、偏激化、非理性化，甚至导致人生观、世界观变异。
还有沙雕网友写出了这样的病例：
这种疾病基本上是子虚乌有的高端黑，但瓦格纳本人的偏头痛是认真的。德国研究员Carl Gobel及其同事在《英国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研究，分析了《齐格飞》中的偏头痛旋律：
“强迫性疾疫! 永无止境的痛苦! ”理查德·瓦格纳如何在歌剧《齐格飞》中演绎他的偏头痛（“Compulsive plague! pain without end!” How Richard Wagner played out his migraine in the opera Siegfried）
（1896年的《齐格飞》）
据说对于正在经历偏头痛的人来说，偏头痛发作的声音是难以置信的大。你的耳朵会嗡嗡作响，血液在你的太阳穴里发出轰鸣，你周围的每一个微小的噪音都被放大，产生只有你才能听到的偏头痛音乐。瓦格纳常年戴着的标志性贝雷帽，据说也是为了减缓偏头痛的影响。
作曲家和诗人瓦格纳的医学问题已经得到广泛的研究。众所周知，他患有功能性|疾病、皮肤病、急性感染、一些轻微疾病，以及心脏病。然而，被瓦格纳称之为“他生命中的主要灾难”的症状是反复出现的偏头痛。在他的著作和信件中，以及他第二任妻子柯西玛的大量日记记录中，都证实了瓦格纳患有严重的偏头痛，频繁的偏头痛发作有时还伴有先兆。在这里，我们用歌剧《齐格飞》(Siegfried，1876在拜罗伊特节日歌剧院首演) ，《指环》系列的第三部分，作为例子，展示瓦格纳如何将他的偏头痛发作深深地融入到他的音乐和剧本中。
偏头痛的音乐描绘
歌剧《齐格飞》第一幕的第一个场景提供了一个非常简洁和引人注目的，生动的令人头痛的插曲。音乐以搏动的重击开始，先是在背景中，然后逐渐变得更加强烈。这上升成为一个有形的，几近痛苦的脉动。当听众体验到这种可怕的头痛时，可以看到米梅（Mime，男高音）不停地挥动着他的锤子铸造宝剑，这段旋律触发了音乐引起的悸动和痛苦的知觉。在高潮时，米梅喊道：“强迫性的疾疫！没有尽头的痛苦! （Compulsive plague! Pain without end!）”
瓦格纳以惊人的细节刻画出了头痛发作的时间和细节。这也得到了著名歌剧舞台剧导演的认可。在Anthony Pilavachi导演的吕贝克剧院版《齐格飞》(2009)中，米梅明确地经历了剧烈的头痛。关于偏头痛的音乐描述，体现在米梅痛苦的面部表情、他支撑自己颤抖的头部的动作，以及最终通过避免运动在地板上休息。
类似的，在Claus Guth导演的汉堡歌剧院版《齐格飞》(2009)中，米梅为了缓解剧痛，服用了过量的阿司匹林药片。
在他的回忆录中，瓦格纳描述了他在1856年9月创作这些旋律时的症状。这些句子展现出了明显的恐声症：
9月22日，我开始草拟《齐格飞》的序曲。那时，我生命中最大的灾难之一发生了，造成了严重的痛苦。一个修补匠停留在我家对面，整天不停地敲打我的耳朵，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出于对我永远找不到能够免受各种噪音干扰的独立房屋的厌恶，我决定放弃所有作曲计划，直到这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得到满足。
在1857年1月27日写给弗朗茨·李斯特的一封信中，瓦格纳表达了他在创作《齐格飞》时因为“神经性头痛”而遭受的痛苦和残疾：
我的健康状况也是如此糟糕，以至于在我完成《齐格飞》第一幕的草稿后的十天里，我几乎无法写出任何一个小节，除非那些剧烈的头痛离开我的工作。每天早晨，我坐下来，盯着报纸，为我至少能读到Walter Scott的作品而感到非常高兴。事实上，我又一次超负荷工作了，我怎么才能恢复体力呢？考虑到我的处境，我和《莱茵的黄金》相处得还不错，但《女武神》给我带来了很多痛苦。目前，我的神经系统就像一架走调的钢琴，人们期望我用这架钢琴创作《齐格飞》。好吧，我想琴弦最终会断掉，然后就会结束。我们无法改变它，这简直是给狗过的生活。
闪烁的光环
关于典型偏头痛先兆视觉障碍的音乐描绘的例子也可以在《齐格飞》第一幕第三场中找到。它是由一条闪烁的，发出火花的，闪光的旋律线引入的，它融合了先前提到的“偏头痛旋律”。米梅恼怒，唱道：“讨厌的光！空气在燃烧吗？是什么在闪烁，发光，跃动，发出声响，是什么在那里旋转，燃烧，在周围闪烁？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是什么东西在那里沙沙作响、低鸣、咆哮? ”
这段文字表达了典型的偏头痛先兆视觉障碍。音乐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模仿闪烁和不断扩大的视觉障碍，典型的偏头痛先兆的特点。在Anthony Pilavachi的《齐格飞》(2009)中，场景因闪烁的光线而变得更加紧张，米梅在痛苦中试图转身离开。
对偏头痛先兆的闪烁感知率进行客观分析后发现，闪烁率平均为17.8Hz。瓦格纳用2/4拍创作了这些小节，负责表示闪烁的弦乐器（小提琴和中提琴）演奏了16个小节。这相当于16Hz，假设节奏为每分钟120下，接近于偏头痛先兆期间实验确定的闪烁频率。大多数指挥家会选择稍微慢一点的节奏，但是在1876年《齐格飞》首演的预演演讲中，瓦格纳对指挥家汉斯·里克特（Hans Richter）说：“如果你们不是这样单调乏味的12个人，《莱茵的黄金》会在两个小时内完成。”
瓦格纳认为《齐格飞》完成的第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1856年12月22日，瓦格纳在写给奥托·魏森冬克的信中写道：
我担心很快一切都会离我而去ーー最终我对工作的渴望也会离我而去。我再也不能为齐格弗里德激励自己了，我的音乐感，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正陷入阴郁之中。一切都显得真正的平淡和肤浅！不要只考虑我的孤独，我的健康也沉重而灰暗。
第二幕于1864年完成，直到1871年瓦格纳才最终完成这部歌剧。首演于1876年8月16日在拜罗伊特举行。
P.S. 1872年3月17日，瓦格纳在写到齐格飞的尸体抵达时，他在乐谱上写道：参看《特里斯坦》第三幕。……
顺便跑个题吐槽下，我觉得Siegfried（瓦格纳的儿子以齐格飞命名作为纪念）比他爹好看多了，神奇的遗传学系列……
